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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門寺是中國大陸的一所著名寺院,位於陝西省扶風縣城北 十公里 的法門鎮。這座寺院始建於東漢末年,鼎盛於唐代,曾被封為「皇家寺院」。由於寺院的佛塔地宮內埋藏有佛教界視為珍寶的釋迦牟尼佛祖的指骨舍利子,因此成為舉世聞名的佛教勝地。

文化大革命(以下簡稱「文革」)時,一群被人煽動起來的紅衛兵和工人造反軍,為了「破四舊」,手執棍棒衝入法門寺,不但毀壞佛像,而且企圖毀掉佛塔,挖開地宮。為了保護寶塔和塔下地宮的佛祖聖物舍利子,八十歲高齡的法門寺住持高僧良卿大法師,在佛塔前悲壯的舉火自焚。

悲劇發生在文革開始不久的一九六六年夏季的一天上午,當法門寺的近百僧眾正在大殿裡誦經的時候,忽聽寺內人聲嘈雜,「造反有理」之聲不絕於耳,一個小和尚驚慌地進殿稟告住持和尚良卿法師:「一群紅衛兵衝進寺裡造反來了!」

良卿法師怕眾僧與紅衛兵發生衝突,叫眾僧立刻離開大殿暫避一下,只留下幾位年紀大的老僧和自己一道應對紅衛兵。當近百名紅衛兵和造反軍衝進大雄寶殿時,只見鬢髮皆白的良卿法師正端坐在繡有蓮花八寶圖案的蒲團上,周圍環坐著幾位老僧,正全神貫注地誦唸《無量壽經》。

良卿法師在中國佛教界頗有名望,他從抗戰初期就在老家河南偃師出家,曾在著名的白馬寺修行多年,由小和尚逐漸升任白馬寺主持法師,後來,受法門寺眾僧邀請,來此當住持大和尚。

法門寺在他的主持下,僧眾日多,香火極盛。一些到大陸訪問的信士或研討佛學的國際友人,到法門寺參觀或研討佛學時,都由良卿法師接待,頗獲好評。

紅衛兵和造反軍在寺內燒佛經、砸佛像;羅漢堂裡形態各異的泥塑羅漢像破砸壞了;銅佛殿中莊嚴的文殊、普賢銅佛被捆上繩索拉倒了;香爐、鍾、磬和各種供品被掀翻了;連大雄寶殿裡那尊被文物部門列為國家級重點文物保護對象的巨型臥佛,也被鐵棍、木棒、石頭砸得面目全非。

據說,這尊臥佛的一只耳朵,就能承托六個人的重量,可見其巨大和珍貴。

面對這群愚昧無知的紅衛兵和造反軍對佛寺的破壞,一生篤信佛教、慈悲為懷的良卿法師,知道自己無力勸阻,只好端坐在蒲團上,手數念珠,默默祈禱。

紅衛兵和工人造反軍在毀壞了法門寺的佛像和各種物品之後,本欲奔往其他寺院,這時工人造反軍中,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在無知的紅衛兵中煽動說:「傳說佛塔下還有一座地宮,其中埋藏有無數珍寶,也可能有敵人的地下電台。」於是造反的人群奔向埋有佛祖指骨舍利子的佛塔旁,意欲毀掉寶塔,挖開地宮。

一直坐在大雄寶殿蒲團上潛心祈禱的良卿法師,本來以為來造反的人砸毀佛像後會離去,當他看到人群奔向寶塔,並開始挖掘寶塔的基座時,他心中不禁一震:如果這座聞名於世的寶塔被毀,地宮被挖開,那麼珍貴的佛祖的指骨舍利子和其他珍貴文物,定會被搶奪而毀於一旦,那將是多麼大的罪過啊!

良卿法師看著那些瘋狂的人們,正不停地挖著塔基,他再也無法沉默了。

他毅然從蒲團上站起,雖知自己勢單力薄,但他決心盡力阻止這場劫難。他帶著幾位老僧,口唸佛號,走向人群。他極力勸阻人們不要毀壞寶塔,可是人群似乎發狂了,沒有一個人願意聽他的話語。

良卿法師看到,塔基旁已挖開了一個半人深的大坑,寶塔似乎已開始傾斜。良卿法師決心阻止人們挖掘,他擠到坑邊,奮力去拉挖塔基的人。

正挖得起勁的幾個造反派幹將,見老和尚居然敢阻撓自己的「革命行動」,不禁勃然大怒,幾個人將良卿法師一推,法師一個趔趄,便跌入大坑中。

人群又一頓拳打腳踢,良卿法師立刻被打得鼻青眼腫,口角流血,遂昏死過去。幾個大漢將老法師抬出大坑,扔到寶塔邊的空地上。

【祥濤】此時天空下起了小雨,雨水和疼痛使老法師從昏迷中醒來,他睜開紅腫的雙眼,只見不遠處,一群人仍在挖坑。老法師掙扎著坐起來,見塔基下的坑越挖越深,他估計要不了多久,寶塔就會轟然倒塌,地宮就會被挖開,佛祖的指骨舍利子將難逃劫難。

「唯一的辦法就是捨身護寶了。」他想,雖然他也知道,即使自己勇於捨身,對已迷失善良本性的造反軍和紅衛兵未必有效,但他決心一拚。

他奮力支撐著虛弱的身子,向方丈室挪動著腳步。他從一個樟木箱內,取出了那件只有在莊嚴的大法會上才會披覆的五色木棉袈裟。這件袈裟是寺院主持方丈特有的法衣,良卿法師今天特意把它披在身上。

他一瘸一拐地來到大殿的香案前,跪倒在地,虔誠地向著被砸得面目全非、肢體不全的釋迦牟尼佛祖像膜拜之後,便將大殿內平時用於照明的一小桶煤油,淋在身上,並從香桌上取了盒火柴,往殿外走去。

良卿法師到柴房抱了一小捆柴草,來到寶塔旁,將柴草舖在地上。此時已雨過天晴,寶塔在強烈的陽光照射下,閃著紅光。良卿法師望著寶塔,滿懷焦慮,他口中念著佛號,在柴草上坐定,十分依戀地望了寺廟最後一眼,毅然哧的一聲嚓著了火柴,點燃了柴草。

「哄」的一聲,柴燃了,袈裟燃了,良卿法師立刻被火焰裹住。熊熊的火光、刺鼻的氣味、嗆人的黑煙,使得正在挖佛塔的人立刻停了下來,良卿法師「自焚護塔」的悲壯情景,使紅衛兵和造反軍看得目瞪口呆,面對著這血與火的抗爭,在場的人頓時懵了、傻了。

接著,「法門寺大法師被逼死了」的消息,迅速在法門寺周圍的村鎮中傳開了,良卿法師在附近農村中信徒向來頗多,信佛的農民們紛紛舉起鋤頭、棍棒,擁向法門寺,他們要向逼死老法師的人討還公道。

這時,由於老法師為護佛而自焚的壯舉,使紅衛兵和造反軍分成了兩派:一派認為既已鬧出了人命,主張撤離;一派認為老法師是自絕於人民,主張繼續挖地宮。

當他們爭論不休時,農民舉著棍棒來為逼死良卿法師的人報仇的消息傳到寺內,紅衛兵和造反軍聽了,扔下工具,在驚恐中四散而逃。

法門寺的寶塔和地宮的舍利子,終於躲過文革一劫,但老法師也永遠走了,今後在法門寺看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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